人是有天赋的,每人天赋各有不同。

有人有很多种天赋,但这类人极少。俞怡生先生就是其中极少的一位。

俞怡生先生肯定不是从无线电相关的专业学校毕业出来的,但他玩无线电确很出名。一台半导体收音机,他可以拆得一个零件挤着一个零件的。待他人眼花缭乱时,他又可以从容不迫地重新组合,并让其功能如初。之后,有了电视机,他也能若疱丁解牛一样,将一台电视机分解成零件,之后,再把电视机组装齐整。后来有了电脑,其他人还在一知半解之时,他已经可以做设计编程序了。

那时,修理电视,在小镇是一个收入颇丰并令人敬佩的职业,许多人想拜俞怡生先生为师,但他却没有教。不是因为他吝啬手艺,那是因为他太忙。主持县文化局工作,又兼县文联副主席,还是县摄影协会与县美术家协会的主席。也许他对电视、半导体,他只是客串只是热爱,他并不想成为专业的修理师,当然更不想为此增加收入。

所以,当我得知,他曾是我县的摄影协会主席时,我猜度,他应该不但会使用照相机,而且可能还会修理它。

后来,经了解,果然如此。在我印象中,他时常是颈挂相机的,那相机黑尼龙绳的带子,细密坚韧,印着暗的花纹,偶有红的格栏,显得是那么地气派而又典雅,那时,照相机虽不是稀罕之物,但个人买相机,小县城还是鲜有所闻。

除了照相摄影,我听得太多的是他的美术与书法。他的美术作品,我没有见过。但二十多年前,我随父居住的二中宿舍与我县的两位县级美术达人偶有接触。从他们言语中对待俞怡生同志的尊敬的态度来判断,俞怡生先生肯定是精于此道的。两位达人一位是当时县城少有的美术本科专业毕业,一位是艺考多年,专业全省前矛,而文化之后又名落孙山者。在那个朦胧的诗流行易产生愤青的年代,两位艺术青年又正处在愤青的年龄。他们冷嘲热讽许多时人,当然包括当时二中的领导们,但说及俞怡生同志,却恭敬如在私塾面对先生之戒尺。

俞怡生先生,是我县最早一批省书法协会会员,也是上饶地区书法协会理事。他的书法墨迹我见的较少,但文化广场的名称题写,费宏“冠盖里”的对联,以及辛弃疾墓前水泥柱上“铁板铜琶继东坡高唱大江东去,美芹悲黍冀南宋莫随鸿雁南飞”等书法作品,我是品读再三的。在那个从动乱年月走出来的人,字没写俗,也没写得躁气十足,已属难得。他的书法用笔遒劲,林茂秀健,如其人雅致有韵。字的构架、字的笔墨功夫,在时人中都应是凤毛麟角。没想到的是,他的二胡功夫,竟然也接近专业的水平。我一直认为我父亲的二胡拉得不错,算是业余中的专业分子。因为二中也常有音乐教师是专业学校毕业拉二胡挺出色的,与父亲对琴,好像也有琴瑟和鸣的样子。不想在俞怡生先生面前提起父亲的二胡,他竟大笑,说那太业余。后问及县内几位二胡高手,的确如此,言及俞怡生先生的手艺可上得台面,县剧团有二胡手因请假而要耽搁演出,俞怡生先生还救过场子。

俞怡生同志的二胡我没听过,但之后,听父亲的二胡,的确音质中少了精微的冲撞力。

我的父亲与俞怡生先生是县一中雷锋班的同学。我是由父亲特意引见,拜访认识俞怡生先生的。他那时已经是文化局的副局长了。他看了我的字,勉励了一番。

最勉励的是叫我到鹅湖书院写字。在鹅湖书院的讲堂,让我用宣纸写朱子教条。这作品当时贴在讲堂中间。再就是与甘泉水同志合写讲堂东西两侧“忠、孝、廉、节”四个大字。甘先生学美术出身,对照资料用铅笔钩用字的轮廓,我仅在字的轮廓中添墨。

这件事,很让我虚荣了一段岁月。现在再回首那中堂的书法作品,心中汗颜地觉得俞怡生先生对我实在是太关爱与鼓励了。

其实俞怡生先生真正学的是考古专业,他毕业于江西师范大学历史学文博专业。我想,这不仅是他曾担任县博物馆馆长的原因之一,也是他参与并主抓鹅湖书院修复工作的组织信任。

鹅湖书院的修复工作是从年开始启动的,从县政府向省政府提交的报告中可知书院历经几百年,木料腐烂,石质风化,经文革岁月的破坏,并经年的十级台风,书院已缺门少窗,断瓦颓垣,椽烂屋漏。

年冬,书院第一期修复工程竣工;年底,第二期修复工程告竣。年书院第三期修复工程完毕。在这八年“抗战”中,俞怡生先生是最早加入的人,而且也是坚持最后的修复工程的管理人员与业务领导。从维修设计、材料购买、人员招募到施工的进行,他一直坚持着,从文化科长一直到文化局副局长的岗位,他没有放下鹅湖。

同时,没有放下的还有辛弃疾、蒋士铨。辛墓、蒋墓的维修,费宏“冠盖里”的修复,文化局办公大楼的建造以及文化广场的打造,他皆呕心沥血。

在鹅湖的八年里,他不仅成为了我县古建的修复专家,而且还成了自行车与摩托车的修理能手。

从河口到鹅湖,近三十里的山路,俞怡生先生开始是自行车代步,行进中,自行车有个头痛脑热、腿脚不便的事,他皆能手到病除,就地解决。后来局里买了三轮嘉轮摩托,方便往来。那时嘉轮摩托还是一个时髦的工具,当然车时在崎岖的山路行进中,也常娇嫩着。车,时常地坏。不知是为省钱,还是为省时。不管是谁,不管哪辆车,反正摩托车一有毛病,俞怡生同志都捋起袖子加油干。满脸油污,十指漆黑。

经常骑嘉轮去鹅湖的杨泌源知道,俞怡生先生有这手艺。除此,很少人知道儒雅的俞怡生先生竟有这种下里巴人的本事。

一个人当了领导,就像猴子上了树,许多人只看到它的红屁股。但俞怡生同志,他会看到美德。在修鹅湖书院时,他时常提及县委邱禄鑫书记,为了能买到合适的木材,这位县委书记竟到福建求购木料。我相信俞怡生同志提及此事时,不是媚俗,而是内心感恩,为着铅山的文化传承内心充满敬意。

所以当俞怡生同志带着同事到福建买树,卡车在万丈深谷之上、在崇山峻岭间七拐八弯左右晃荡时,俞怡生先生脸无惧色,谈笑风生。如他在鹅湖那颓败的厨房,在简陋的锅灶间,他会哼着小调,一亮自己的厨艺,炒几个小菜,让大家感觉生活的快慰。听闻,他的厨艺以及打家具的手艺,皆好。

俞怡生同志是因病由手术文不答题而离世的。从修理电器到修理古建,从修理摩托到修理文化。

他让铅山文化从岁月的浩劫中挺立起来。

可惜自己并没遇到良医,没有人能将他从病榻上站立起来。若在天有灵,其也许,俞怡生先生会卷起衣袖,喝一声:学医去。

我相信,凭他的聪明才智,他定是位名医。

鹅湖书院御书楼朝霞漫天。

俞怡生先生雅静。

年轻时代油画像,文艺范。

有旧知识份子的坚韧。

修理相机。

寻访。

挥毫。

夫妻恩爱。

与哥哥余惕生合著《冠盖里》

与吴长庚教授笺注《鹅湖峰顶山志》。惜只有吴教授一人签名。

入选《中国当代书法家辞典》

书法写郭沬若联句。

82年鹅湖书院。

现在模样,祥云霞飞。

头门是没有的。

头门。

从头门看书院。

柱椽是虫蛀了。

砖基残。

柱石空。

破败不堪。

欣欣向荣。

卓然挺立。

文化大楼设计。

文化广场设计。

辛弃疾广场规划。

辛墓修复。

辛墓石柱上刻的就是这幅字。

蒋士铨墓的修复。

费宏墓题联。自称:鹅湖后学。

感谢朱绍玲先生提供相关资料。

让我们记住在鹅湖的灿烂中曾有个忙碌身影:俞怡生先生

作者:丁智,铅山县文联主席、书协主席,江西省书协、作协会员。对本文有意见与建议联系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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