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三年(年)冬十月初三日。

河州

河州马占鳌围困河州城已达半年之久。

城内官绅、百姓众志成城,防守甚严,人员分工有序,老弱妇孺充当后勤,运送守城物资,收治伤员,收敛安葬死者。

城内商号富户劝捐饷项,用以办理招募壮丁、购置军火、采办粮秣等城防事宜。

同时,拨巨款奖励与抚恤,“凡临战死伤及奋先杀贼者,酬赏动至数千金”。

青壮男组织成团勇,日日练兵,上城防守,出城搜粮。

这时四乡村堡尽被叛军攻破,难民麇集州城太子寺。

州判王汝霖来城避难,汉人随行者亦复不少。

河州人人出死力抵抗,惟人数过多,食料渐缺,血气方刚者尝冲围而出,裹粮以归。

回民头领马占鳌爬上大树之巅俯首城中景况,见老者稚者嬉者酣者,骑而骋者杖而走者舂火药者炼铅丸者,男子砍桌椅以为薪者,妇人负子女汲水者,兵士伏墙守望者,番夷礼佛膜拜者,举百千万有之,形形色色,历历在目。

马占鳌下树而说,全城老少有必死之心,此不可以力取,攻城之事可暂缓,先断其运粮采薪汲水之路。

围城日久,粮食、饮水等一切生活所需,均不敷用。

不久城内就开始出现严重饥荒,斤面涨至十五两仍不可得,民众将皮屑、槐豆、药物、牛马皮煎煮充腹,守城兵勇则杀马屠狗以充饥。

半年后,马占鳌复登高而望,见城中杀马而食,到处掘井,夜晚城楼不见火烛,大喜而言说:“现在可以攻城了”。

叛军绕城而呼喊:“循化撒拉来了!”

又令骑兵从北原八方欢声而呼:“兰州救兵败了!”城内人心不无恐慌。

叛军乃四面攻城。

此时天降大雪,城内城外白茫茫一片,马占鳌以手加额说:“此主圣使我成功也!”天将晓,架梯登城,蜂拥而入。

城中兵民饥饿久,无抵御能力,总兵丁希凤,知州喻祥被俘。

学正张慎行闻城陷,衣冠坐明伦堂,全家仰药自尽。

王作霖与团总杨佩、王廉等巷战,杀敌数人后,殁于阵中。

游击常有、李三元、都司张友升、胡国、蒋得魁,左营守备陈元福,右营守备张必得等,皆战死。

总督熙麟驻庆阳,闻河州失守,严令赵必达迅速收复河州。

赵必达一筹莫展,说马占鏊善用兵,现在去,只能是送死,推诿不去!

是时狄河叛军至渭远,分为二股,其一先抵城东南面,其一潜由西北鱼贯而登城,杀死知县张大榕、训导刘荣基、典史窦树德。

河州叛军又破洮州园城寺。

狄河叛军数千骑乘夜奔袭金县,城陷,知县蔡同、把总牛文海、经制彭维帮巷战死,城内死伤万余。

陕西叛军屯吉川,秦州通渭民团千余人次迎战于老君庙,后援不至,叛军分骑截击,民团大败奔入牛家庄堡,次日叛军围攻诸堡,团总苟奉祖选壮丁发炮击之,叛军退却。

南路总统-新升甘肃按察使林之望,闻阶州为叛军攻占,即遣护西宁镇总兵张华自秦州率黔勇赴剿营城南罗家堡。

四川提督胡中和、总兵周达武、陕西湘果军总兵肖庆、高何胜、记名总兵刘厚基皆率大兵赴援。

叛军于附近三四十里筑垒数十座,分守东西北三面。

十一月,张华在北山梁击走叛军,遂与川陕军会攻至西门。

占据盐官的叛军攻礼县城,被知县何冠梧击走,进通渭西关劫掠。

又攻打徽县属之票亭、索罗铺、长略铺、伏家镇、银杏铺,皆不利,又转而至东南关,要把城内H民带走,城内发巨炮轰之,叛军死伤百余人退走。

此时曹克忠率所部七营先至秦州营城南天水井。

盐官叛军踞甘泉寺镇,四出杀掠。

林之望派游击缑连魁率劲勇二百为向导,曹克忠遣参将龚良臣、雷长庚等乘夜扑甘泉,叛军二千余方酣睡。

清军悄悄潜入敌军营,三面围定,一声炮起,枪炮轰鸣,继之清军马队入营践踏,余叛军俱被歼。

同治三年十一月,曹克忠率兵进逼天水镇。

林之望率都司张玉春、文相奎继进。

盐官叛军五六千自南北山进攻大营,曹克忠迎击,阵斩百余人,追至高楼庄,叛军两千余人迎击清军。

战至半酣,清军佯败,驰出约3里,突然回转头来,叛军措手不及,被清军当场格杀二百余人。

曹克忠进军罗家堡,筑垒未成,叛军马步六千余三路来攻,曹克忠分军截击,潜遣劲旅二营从山后绕出。

林之望亦遣张玉春、文相奎由间道上北山夹击,曹克忠督队力战,叛军亦奋勇迎击。

俄而山后清军自岭右转出,乘高驰下,叛军始大溃,清军追至高楼庄而返。

盐官地势平坦,倚大小何家庄为要隘,二庄尤恃山上之毛峪墩河高楼庄以为固。

是月初七日夜四鼓,曹克忠军自南北二山绕出高楼庄之前,林之望以黔勇三营继其后,黎明齐集盐官镇及大小何庄,叛军万余来迎战,相持逾时,清军杀敌数百人,叛军败奔,清军分军截击殿后。

叛军千余被追折入庄内,清兵四面合围分攻,大小何家庄皆被攻克。

晚上,盐官叛军乘夜弃城而走,曹克忠入城,分兵攻高家庄、郑家磨、新城、惠家庄、毛家庄、苏家城祁山堡等据点,皆攻下。

叛军头目张满喇赤身逃走高楼庄。

清军合围高楼庄,日竖云梯仰攻,皆被叛军击坠,裨将龚良臣以下受重伤者十余人。

乃命添修木城,又起炮台于庄西,施放连珠枪日夜攻击,自台下掘地道纳火药于庄垣下,地雷发,垣崩十余丈。

曹克忠亲督诸军挺矛冲烟而上,叛军拼死血战,直至日中,叛军皆战死,张满喇自缢死。

何潮、高老九、何蛟、马三及满喇二子皆被清军斩杀并示首,藏匿之叛逆亦被搜斩无遗。

曹克忠留一营守秦州,统兵北还,林之望亦率军赴阶州。

时又有叛军据秦州西南乡,自杨家市至横河镇破堡三十余座,百姓死伤无算。

总兵张华击洪军于北山梁,遂与川陕军会攻至阶州西门。

十二月,林之望率军由小川子至州北营野牛寺,击退铁保山。

盐官叛军头目肖某率众数千据新市镇,攻破宁远(后改武山)县落门石岭及西乡堡寨甚多。

围宁远县城半月,守城守备苟连魁用九节炮击毙叛军头目。

十二月,记名提督曹克忠在巩驻扎,应宁远县王钟桂之请,诱叛军至广武坡大破之,斩杀千余,头领肖某被擒斩。

曹克忠又率军攻盐茶厅城,沿南山行,李得仓率马步六千,绕道草台沟断清军后路,曹克忠令马队连环向李德仓射击,杀敌三百余,追至城下,合围数日,叛军三千人从鹿沟来援,被清军击败。

曹克忠又分兵三路攻城,发炮石如雨,清军突焚南门而入,叛军拼死拒敌,守备周文贵、千总陈光明、把总余永胜、军功丁东生、先后战死。

曹克忠自率王得胜等冲烟而进,叛军溃,自相践踏,被清兵搜杀几尽。

林之望是年二月击败叛军于西壕岸,又败规占旧垒之叛军于北岭。

川陕清军撤回,林之望以所部归秦州。

凉州

米殿策原系皋兰H民,官至凉州镇标游击,性情忠贞,勤政爱民。

凉州H民均住东关,每有举动必集于礼拜寺。

米殿策上任,凉州H民在寺开会欢迎,殿策说:“吾为国家武职,有地方之责,酬应非所急也。”

同治三年冬十二月二十九日夜,H民约期欲发动叛乱,米殿策闻之,即遣人密告汉绅戒备。

叛军头领过来催促促,米殿策说,“汉人除夕夜俱喝酒围炉守岁,灯烛达旦,长幼皆不眠,未可轻举。”

这月二十三日,东关H民与肃州H民潜谋反叛,城内H民马忠应挟逼米殿策同叛.

米殿策不从,对家人说,彼若叛,必灭吾家,宜先自为计,遂率妻马氏,弟镇标把总米殿清二子二媳一女三侄并族人长幼四十余合门自焚殉国。

凉州大城被东关H民攻破,当时守满城的是副将都统明额,率清兵与叛军鏖战三昼夜,大败叛军。

同治四年二月二十四日,肃州以猎业为主的南山H民叛乱,次日攻陷嘉峪关城

城周二百二十丈,清初设游击并驻巡检,咸丰三年重修关城。

肃州H族皆住东关,安居乐业,并无叛心,后闻大靖堡屠杀H民,甘州驱逐H族,才有戒心。

至此南山猎人先反,肃州H民知公家之不容已,开始谋叛。

有人密告安肃道恒龄,恒龄与总兵陈某密谋,召四乡团勇镇压叛乱,时间已定。

其中知情者陈墉素与东关H绅往来,说他们善良,素与人交好,绝无叛心,若象猪羊一样屠杀,恐干天地之和,不如前往探查,如真有反意,则出兵剿灭。

恒龄让陈墉操办此事。

叛众早有所闻,焚香扫榻置酒,其随从于别院安排吃喝,吃得酣畅痛快时,H绅鞠躬而言说:“闻镇道将屠我,步大靖堡后尘,果有之乎?”墉忸怩而对说:“我固知君等叛无实据也。”

事情就坏在这个家伙身上,前期不让恒龄消灭隐患,待出城见到叛众之后,又扭扭捏捏不给他们一颗“定心丸”。

这个家伙纯粹就是作死。

叛众听他这么一说,心理明白了,这是官军要动手了。

及早布置,及早发动,不然晚矣。

原先还是处于反与不反之间,见陈墉一说,立刻坚定叛乱之心。

夜二鼓,墉酩酊大醉,酣睡在床。

叛众各携利器,土枪,打着陈墉的车轿旗灯,冒充陈墉夜半进城,至城门喊道:“此州大老爷,从东关赴宴而归。”

守城兵把城门打开,钥匙还未拔出,叛头领从轿中下令说:“杀杀!”。

夜半进城的叛军在城内大呼,叛军大部鱼贯而入,迅速占领城内各要地。

城内镇标兵及城内H民皆加入叛军队伍。

在城内的乡勇见乡团见各处火起,正规军也倒戈相向,遂全军溃散,各处逃生。

恒龄正吃饭,放下筷子,率兵驰击,首冲敌队杀数十人,刀折,夺矛又刺,又杀十余人。

叛军稍退,而镇标兵忽然奔溃,叛军将恒龄包围,用长矛刺其背,穿胸死,其左右亦战殁。

当恒龄出战时,其母李氏在署衙,有人告知恒龄逃走,李氏说,“不要瞒我,我儿岂偷生者哉!”

呼恒龄妻妾坐一室,命举火皆自焚死。

总兵陈某趁黑夜带领随从及家眷逾城而走,恒龄与前任总兵德禄、游击尤光祖、英兰巴克兴布、守备夏承恩、都司姜梦兰、乌为珍、王子庄、州同严逢祢,与叛军在街巷接战,不久即全部战死。

前安西直隶州李灏、学正邢绍祖、前任玉门县于铨俱战死。

于铨妻刘氏,乃是女中豪杰,哀痛丈夫惨死,散尽家财,召集乡勇为夫复仇,请于铨故友李毓华、千总张大伦率兵与叛军战,格杀叛军百余人,源源不断赶来的援军将乡勇迫入一宅院,随后以炮击之,全体殉难。

凉州士民被杀者万余人。

叛军遂将嘉峪关交于马文禄。

甘州城内H民闻肃州为H民所据,立即暗中响应,招兵买马,购置刀矛,准备尽杀城内之人。

有河南H民白宏览被判刑,发配至甘州,听到即将起事的消息,告密于府县,请其做好预防,府县不相信。

但还是约民团做好部署。

初七日,城内叛众发动变,民团全部出动镇压。

叛众知道是白宏览泄漏了消息,遂将其杀死,出北门转攻梨园堡,后走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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