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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人李太忠语

每个军人都有自己的兵之初,兵之初的各种经历,烙印在脑海里,溶化在血液中,时间越久越清晰,挥之不去,召之即来,成为人生最难忘的记忆。

光斌的兵之初,是在天水市北道区甘泉镇的一个山沟里度过的,那里物资条件十分简陋,但精神生活十分丰满,所处的那个连队是个勇猛无畏的红军连,该连队正处在全面建设的辉煌时期,已成为金刚钻团的标兵连队,该团的老典型红九连已被红一连全面超越。一条山的实兵实弹连进攻演习受到孙玉水军长肯定和表扬。团长政委带着常委和司政后机关人员到一连学习建连经验。指导员到21军军部宝鸡召开的基层建设经验交流会上介绍经验。

见红旗就扛,见第一就夺已成为连队的主旋律。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那个从四川宣汉走来的新兵刘光斌开始了他的兵之初,能不精彩吗?敢不精彩吗?

窑洞里的兵之初

文/刘光斌

无以复加的紧张与苦累,不可复制的美好与快乐,肉体与精神看似矛盾对立却又完美统一的两种存在形式,构成了那年那月新兵生活的全部内容,刻下了至老不忘的流年记忆。本文没有《寒窑赋》千年传诵的思想光芒,只有兵戎寒窑的短暂体验。——题记

(一)

连队部分战友在古城西安小聚,一老领导献出珍藏多年的4瓶茅台酒说要尽点地主之谊。陈年老酒掺和贮存了几十年的滚烫激情一齐下肚,化学反应出别样的亢奋!

于是,我们班和从我们班出去的另一战友,围着苏州来的老班长戈建新胡吹瞎侃起来没有个完。当然,话题最多、聊起最为带劲的自然是当年身边的人和事——

“我们那个(孔)窑洞出来的人,最惨的要数何纪明了。记得我刚当连长不久,有天刚吃过午饭,一个战士给我报告,说他站哨时遇到个要饭的,块头很大,脸黑红黑红的,穿着一身烂军装,说在这里当过兵。他问连长是谁?哨兵说是戈建新。他说那是我班长。我说人呢?他说那人不肯进连队,坐在地上啃了几口干馍,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这个怂兵!气得我差点踢他一脚。我知道那人是何纪明,马上派了几个战士去找,连影都没见到。唉!多好的人啦,落难到这步田地!”

班长眼里闪动着泪花,这泪花传递到我们心里,传进了我们的眼眶。他呷了一口茶水,平复一下心境继续说:“陇西到这里怎么也得有多里吧?一个当了4年兵的老兵,在要饭路上走几百里路就为了看一眼深爱着的连队,这能不让人心里难受吗?我要是见了,怎么也得送他两袋面粉、两笼馒头什么的。”

对老战友的悲怜,让整个房间里的空气凝固良久。还是副班长吴会峰打破沉寂:“就是的,定西地区的干旱是全国出了名的,为了节省,他那时牙刷上只剩下几根毛都还在坚持用。巧了,有年外训结束回天水,我在火车站看到他和他哥,说是天旱颗粒无收,出来要点吃的。当时我眼泪都差点出来了,只好将从军供站剩下的一面袋馒头送给他。现在我们可以找找他,大家帮忖帮忖!”

“找了,那次没见到心里堵得慌,托人打听没有下文,可能是那些年享受国家政策移民搬迁走了。”戈班长说。

真是世事无常。今天看来很像虚构催泪的辛酸悲怜故事,却又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们班里那个铁骨铮铮、吐口唾沫就能砸个坑的北方汉子身上。

心都在痛,何来再聊雅兴?睡在大唐不夜城旁边的豪华宾馆中,心神却游走到当年董水沟那简陋的窑洞里……

(二)

46年前初春的一个夜晚,嘎斯车喘着粗气蜗牛般地爬行在似冰又似雪的土路上,没有篷布的车箱里蜷缩着我们刚穿上军装的十几个同乡大兵。山越来越大,路越来越窄,沟越来越小,仿佛在提醒我们目的地到了。

萧瑟的寒风中,几排拱形窗棂的窑洞梯次地紧贴着朦胧中的黄土高坡。窑洞是由青灰色的石块和瓦灰色的砖头箍筑而成,与影片中看到的抗战时期的延安蝼穴般的土窑不同,只是后墙靠山。说它是窑,是因为正面外墙和房间墙体的上部和顶层是拱形的;说它是洞,黑暗微弱的灯光下显示出窑房的幽深,而且只有一个正面出入口。疤痕累累的地面一看就是用砂土、石灰掺和少量水泥夯筑而成的。只有窑洞正中挂的那颗30w的灯泡和木质小窗格上镶嵌的方形玻璃,方才显出几分奢华和现代。

“暂时在这里住几天,两个人一组打伙睡,衣裤做枕头,被子垫一床盖一床”。新兵班长指着铺在地上的麦草说。

我激情澎湃的热血,像瞬间被冰冷的凉水浇透。几个战友眼神互相扫描,我想一定是被地上的麦草地铺无奈地困扰着。

正要准备安放疲惫不堪的身子,连长和指导员来看望我们。只见马智杰连长身材高大魁梧,雄姿英发。李太忠指导员则儒雅内敛,脚上穿的是一双八成新的翻毛皮鞋,后来他就是我《枣红马》文中的教导员。这麦积山大佛下的窑洞竟如此养人,谁能想到他一路飚升成将军,令这窑洞熠熠生辉,让我连队美名传扬,让这山沟霞光万丈!

我真佩服当年设营者的眼力。连队建在陇南十万大山的一个小小褶皱里。选择这条不能产生任何遐想的普通山沟,那是当年“深挖洞”“备战备荒”的时代杰作。而且,营房以西北民居窑洞的形式存在,更是增添了几分隐蔽感。沟子长度不到两公里,因它的荒凉和狭小,战友们总是戏称它为夹皮沟。但我相信夹皮沟要大,因为那里还住有“大三叔”呢!

那年月的人杂念少,可塑性强,负责新兵教育训练的二排长郝广谦几堂政治课一上,共同科目一训,领章帽徽一戴,个个打整得规规矩矩,兵模兵样。那些入伍前有枝枝杈杈锋芒如刺的、富足惯养柔弱骄情的、还有动不动就擦掌摩拳跳起八丈高的,只要经过这个英雄连队的红色基因打磨抛光,便立现金戈铁马底色!

泥巴即将烧陶器,该分到战斗班正式入列纳编使用了。巧在我的班长戈建新正是到我老家接我的接兵排长,启运兵员时还临时指定我当班长呢!我完全坚信一定是他把我“巧“过来的,因为我们多名同乡历经团、营、连3次分兵划拨,我别无选择,他却巧作安排。

每孔窑洞按步兵连队战斗班的兵员容量建造的,全班9个人的床板顺着进身方向一字排开,很像北方人家的坑头。班长享受的待遇是靠门窗方向一侧,光线较好,还有小过道,不用狗爬式地上床。砖砌的支撑床板的矮墙有序地留有放置小櫈子和每人仅限一双换洗鞋的小洞,看上去内务整洁利索。

在狭小拥挤的空间里,你必须学会早操结束大家挤在一起或蹲或跪在床上整理内务,在规定时间内把被子拆叠成刀削刨推式的豆腐块,把垫褥床单铺展得像木工墨线弹出的精确线条;你必须学会恰到好处地打理冬天取暖的煤炉,掌握不同煤球、煤砖、煤浆的燃烧时间、用量和封炉技术,确保夜间既要有暖可取又不至于炉烟倒灌中毒;你必须学会睡梦中听到令人惊恐万状的“嘟嘟”声时,按紧急集合要求在规定时间内摸黑完成轻装或全副武装的携带并到达指定集合地点;你必须学会擀面皮包饺子、洗补衣服褥被、忍受住18只臭鞋、18只臭脚散发出的熏人臭味;你必须学会夜深人静时想家乡念亲人时保持极大的忍耐和克制......

我们班长是全团绝无仅有的兵王,班里其中4名战士先后提干,差不多占连队同期战士提干的一半。他带兵秘密、决窍、杀手锏就一个字一一狠!这个狠角色要求班里每个人都要对标连队最好的,凡是训练涉及米数、环数、秒数的标准更不含糊。班长说:“咱班要的是全优,良好只是一般,及格显得丢人,不及格就没那个词!”

就为这,加班加点“三五弹”“三五枪”成为常年标配;刺刀吊砖头、拉臂几百下成为正当理由;胳膊肿、身上痛成为“必经阶段。”我们班是营连战术示范班,我有“战术场上的小老虎“之称,衣服比谁都脏、烂得比谁都快。胳膊肘磨破后血沾内衣凝结成壳,晚上睡觉得用热水浸泡慢慢剥离,疼得钻心!疼在身上,乐在心里。那年夏天,我们班到千里之外的一条山地区的戈壁滩上为军师干部集训班演示加强步兵班进攻战斗科目大获赞誉,我们班集体和班长双双荣立三等功。

我们喜欢连队召开干部骨干会,正副班长走了,我们可以自由地放松神经、张扬个性;我们喜欢连长、指导员点名表扬我们班,每次表扬后班长心情好班务会就开得要短些,免得大家直挺挺地靠着窑洞墙根坐着来个发言“推磨转”,来个谈认识讲体会找差距订措施;我们喜欢训练场上累得像狗熊时班长很有仪式感地取下包裹手巾才能看到的腕表,说明离休息就不远了;当然我们更喜欢时间流动得快一些,等到来年新兵到了升格老兵再不用和新兵争抢排长、正副班长的衣服洗了。

(三)

这群铁血男儿单身狗们也有柔情的一面,因为正处于荷尔蒙超强分泌期,最遭殃的是未婚妻的照片和来信,这本来很私密的东西往往无密可保。不给当然既不好又不行,因为“要想取之,必先予之”、“舍不得娃抓不住狼”,这是特殊年代、特殊环境、特殊人群的一种自娱自乐的方式,也是渲泄青春期精神困扰的一道出口。我那知青女朋友的二寸黑白照不知被他们传看了多少遍,以至相纸右下角磨得打焉耷拉下来了。

别看我们训练场上勇猛无畏,私下谈起异性好奇神经瞬间激活,可真有年轻女性集体来到连队,几乎没有不掉链子的。某师专女大学生到连队接受军训半个月,住的那排窑洞紧挨我们,没有一个大兵敢去看望聊天攀老乡,最多在远处偷偷扫去几眼,当擦身而过时则像打蔫的黄瓜、战败的雄狮,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某林校和水泥厂女工来连队开展学雷锋活动,争相到班里索要帮洗的物件,羞答答的我们哪敢递去早就该洗的床单,因为那上面残留有青春怪物的印记,我们雅称为“擦枪油”,生怕被大姑娘小媳妇们识破了羞于见人。

战友探亲回来,给我们那个小集体又注入一剂兴奋剂。有人结婚、有人相对象、外面新闻、家乡奇事、个人感慨都要一一道来。当然还少不了分享当地水果、特色小点心等土特产,甚至还有打火机、钥匙链等小礼品。那时交通不便,物流不畅,南方和北方的人和各自的蔬菜水果互不流通。有位四川战友探亲回来带了一包自家园子种的桔子,那桔子状如馒头,皮青瓤黄,甜中有酸。大家都说好吃,但刚从门外进来的甘肃战友吃了哇哇直叫,连说难吃。诧异中我们才发现他像吃老家的苹果一样连皮带瓤直接啃食,逗得全班人哈哈大笑,至今不忘!

(四)

在起床号尚未吹响的晨曦中,在早起鸟儿喳喳欢跳的杨树下,总会发现有人提前起床洗衣提水、清扫院子冲厕所;在熄灯号响后万籁俱寂的星月下,操场上总会看到有人或做体能训练,或练投弹刺杀,或爬战术动作。仿佛狭小的山沟里簇拥着一股股、一团团强大的、始终向上涌动的气流,人人都处在争先创优的氛围中。

随后,这股涌动的气流又缓缓向上升腾,幻化成一颗闪闪发光的耀眼明星。于是,团政委、师政委到连蹲点总结经验了;于是成为各级炙手可热的先进连队了,指导员被特邀到军里介绍经验了;于是当地市、县电视台来采访报道了。

窑洞里挨着我右侧床板睡的同年兵代全社,来自陕西关中平原,秦川牛的体魄,翻身能把床板压得吱吱直响。睡觉还爱打呼,没少挨过我的掐。那天生不服输的倔强,恨不得在几十名新兵中独领风骚。可他运气欠佳,偏偏分到同样好强如炬的我一个班。激烈竞争、比翼齐飞成为唯一选择。在一次完成班进攻示范表演卧倒出枪动作时,不慎将枪口上的刺刀从左手心扎进并穿透手背,他拔出刺刀血流如注,右手抓两把黄土往伤口一堵,一直坚持课目演示结束。班进攻单兵战术动作多,当时其他人并没有发现,直到列队讲评时,看到他面色惨白、全身颤抖、手上血肉模糊,吓得我们目瞪口呆!

事后我问他为啥这样拼,听了他的回答,我没有感动,只是心里酸楚,也想哭。他说他家里有7口人,爷爷和父亲常年多病,当地人多土地少,四个弟兄都是壮汉,每年口粮青黄不接,日子过得很紧巴;他说他排行老小,前面三个哥哥只有一个结了婚,原因是家里太穷了,给不起彩礼钱;他说他如果不干出点名堂来,复员回家十有八九打光掍;他说他其实饭量很大,很多时候为了图表现把细小工作干在前面饭都没吃饱,还建议我不要吃得太快,活儿也让出一些;他还说他……

他真实心迹的袒露,直接击穿了入伍动机上的冠冕堂皇。当兵入伍,既有情怀和热爱,也有贫穷和改变的取舍,在吃不饱饭、面临打光棍的年代,很难说两者的考量孰多孰少。欣慰的是,这个钢铁战士皇天没背负他,组织没有忘记他。后来入党、当班长,又作为预提对象推荐到新组建的武警部队提了干,娶的媳妇是兰州市的。后来我们在军区西北宾馆见过一面,相谈甚欢,动情处他捶我一拳,我拍他一下。转身离开时,我望着他魁梧的背影,心里在说,这身制服是用血汗换来的,穿在他身上,值!

(五)

人性都有被关爱的情感需求,而兵之初惠及的那些特殊的施恩之举,哪怕是粟粒之微,也一如茫茫沙漠中的一汪甘泉,沉沉夜幕中的一丝光亮,显得特别及时和珍贵,让人刻骨铭心,没齿不忘!

连队会操就是共同课目训练内容的演示与比武,我几次被马连长单独叫出队列并亲自下口令展示战术训练动作,之后照例讲评一番,照例表扬肯定。连队实弹射击前,一般都要组织校枪。入伍没几天,连长和正在连队蹲点的师作训参谋,带领校枪员二班长和我在一个地上铺满积雪的小山沟里组织实施。我还没有接受射击训练,连长便从卧倒姿势、体位角度、举枪要领、瞄准位置、击发要求、爬在地上用瞄准镜检查等进行一一教练。那天第一次过足了射击瘾,连长一脸高兴,我更兴奋不已!李指导员则是在政工活动中将我推向前列一一师团机关下连政工调研时推我参加、连队政工活动推我发言、了解新兵思想动态推我介绍。正是这些好事轮我的托举,奠定了我在新兵中的拔尖地位,也为次年第一个入党、第一个当班长、第一个列为提干苗子、第一个接替班长的战士支委创造了条件。

本文开头提到的老兵何纪明,早我3年入伍。我当兵那一年他意识到年底该退伍了,总是睡不好觉,也许是想曾给我说过的如何再加盖一两间“半边盖”(当地民居样式)好娶媳妇,也许在考虑十年九旱的黄土塬上怎样才能填饱肚子,也许在未雨绸缪思考凭一己自力如何拔掉穷根。也许不是,反正有时木然地望着窑洞的弧形穹顶,仿佛要把未来的事情算计个遍。

他睡我左侧,他和我是谈心活动以老带新的挂钩对象,“少说多干迈好入伍第一步”是他常挂在嘴边的最朴实的要求和希望,他常作的动作就是早上以用脚踹我为号,催促我早起干活。而我又再踹睡在右边的代全社,静悄悄地起床结伴而行。

那时连队思想工作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靠激励人,激励人的基本方法就靠行为引导,行为引导的时间选择就是星期天的晚点名,晚点名的基本内容就是“打鸡血式”地表扬好人好事。那是一剂兴奋剂,也似乎是一个评价标准,让全连官兵乐此不疲地努力着、争取着,心甘情愿地将心力精力体力消耗着、透支着。谁要是扫厕所掏粪坑、打猪草扫猪圈、帮厨做饭拣柴火,班排总是有人鹰眼般地统计上报。连长指导员晚点名表扬了,哪怕只是“名单式”的表扬,也足以心乐一周了。

(六)

西北干旱,人们对生命之水深怀天然的崇拜和期盼,连很多地名都与水有关。从渭河边的县城经马跑泉、甘泉到我们住的董水沟,谁都没离开水,而谁都没有多少水。住的董水沟实际上是一条干沟子,只有下雨或下了足够大的雪化了以后才有涓涓细流。连队吃水靠团部的水车从很远的地方拉来,但如果下雨下雪路滑车进不了沟,就只能用行军锅从沟里舀水和用洋镐砸冰化水。当然班排也只好计划用水。我们班是在地上摸爬滚打的战术示范班,一脸盆水洗到最后一个新兵,盆底上就有一层“带粮票”的干货了。

我住的第三孔窑洞就和这吃喝拉撒紧密相连了。当年秋天,我被调整到连部当给养员,负责被装分发、物资管理和日常副食采购,没下正式命令,算做代理工作。因为涉及经济和帐目,我很奢侈地一个人住一孔窑洞。此间伟人离世,感天动地的事儿奇怪地凑在一起。部队进入一级战备住猫耳洞枕枪睡觉,老天动情连续哭泣三十多天,窑顶渗水,地下冒水,窑洞积水,加上地震频发,神经高度紧张,夜间更显阴森恐怖。有天半夜,自己预设的防震装置突然“哐”的一声,从睡梦中惊醒的我自然是掀被起床夺门而逃!待地不再摇时回到窑洞发现棉被凄惨地掉到地上的积水中。

寒冷漫长的北方冬季,大地肃杀的萧瑟,连人的肠胃也备受煎熬。地下菜窑里始终吃不完的“老三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连队每周一次米饭一次肉。肉是到县城买的,超百人的连队一次通常吃十五、六斤左右,大肉片片淹没在大量的白菜、萝卜、土豆菜里,班排战士三筷子能捣出一片肉出来算是很有功夫了。逢年过节改善伙食,霍起强司务长有时要求我到附近村庄采购,老乡给出的价位是:鸡蛋“一给元七给八给么”,鸡是“一给元一只么”,老乡说的“给”(音)就是“个”,这是老乡的叫价,实际买得更便宜些。买生产队的老牛一头大体是70元左右,正好是我所住的厦门最贵时买一斤牛肉的价格。现在看来是惊人的便宜,但对当时每人每天只有五角一分的伙食费算是极度奢侈了。

连队最大的物质财富深藏在一排人工挖掘的土质窑洞里,那里常年饲养着十几二十来头膘肥体壮的猪,品种记不清是“长白”还是“约克”,反正是脑袋大大的、耳朵直立的、白毛稀稀的、腰身长长的、屁股圆圆的、尾巴打弯上翘的。猪儿的卧室在洞里,餐厅和散步的地方在外面分格搭建了一排简易露天场地。

英雄连队鸿运当头,连猪瘟都躲得远远的。战友们到苹果园、玉米地里拔回的灰条、苜蓿等野草,随便往猪圈一扔,猪儿都吃得香甜可口、增膘增肉,馋得山上的饿狼半夜呜呜直叫,吓得夜岗哨兵只好不停地拉动枪栓给自己助威壮胆。杀猪当天如过节一般,猪叫声在山谷回荡,也在大家的胃里盘旋,惹得口舌生津!因为只有自己杀猪才能吃上那梦寐以求的大坨的红烧肉。

年9月中旬的一天,我怀揣36年的思念,带上家人和朋友,自驾七座越野两天从川东经陕南到关中再到陇南天水,前去董水沟追寻迈出当兵第一步的足迹。山沟模样一如以往,却多了几分空寂荒凉,只有对面的那棵长高变粗的独立大核桃树摇曳着开始泛黄的树枝如见老朋友似地向我招手示好。连队当年那几排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窑洞已被几块麦地取而代之,串连各排路边蓬勃着的杨树、榆树也荡然无存,甚至连地形地貌都发生了些许改变,只有养猪场的那几孔残存的破窑洞还挂在高高的黄土崖下,像一只只失神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我这异乡来客。我沐浴着毛毛细雨,茫然地久久伫立在麦茬没脚的地里,如烟的往事直撞我心,没能按住那道脆弱的情感闸门,泪水不住流淌,直至抽泣起来……

年夏于厦门

作者简介:刘光斌,蜀中人,暂栖鹭岛。笔名:一支笨拙的笔。曾从事多年新闻和机关文字材料写作,偶涉文苑蹒跚学步,习作散见报刋网络,均无大的作为,纯属满足爱好,瞎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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